秋色渐深,我快步走进这个陪伴了我数年的学校。身旁走过的学生向我问好,我微笑着点头,一瞬间竟有些恍惚。四周数不清的变化与记忆里的万千景象相重叠,广阔的文化广场,两侧的九思亭三省亭,整齐的青松……我不禁走向了校园的每一处美好,夹杂着秋意的阳光也铺展开来。
教学楼后面的下沉式操场上不再是草地,而是新修好的人工草坪。我回想起原来的草坪,在这个季节,想必已经被风浸染的不再是翠绿,露出斑驳的土地。我走下新修建好的飞鸿桥,操场上是无数青春的身影,我躬身轻抚那草——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模样,和谐的融为一体。
我走进雅园,尚是青绿色的灌木掩映着不远处的鹿鸣亭。园中虽没有盛夏时节的姹紫嫣红,争奇斗艳,却能似乎置身于秋的最深处。耳畔是竹林中的长啸,是诗经中的礼让恭谦,礼乐声声让我与书卷中的秋景相会。四时之景,岁月更替,竟都隐进了这小园。
我经过每层楼的走廊,朗朗的读书声悦耳。而两侧是书法墨宝,上书无数殷切的盼望;各班的展示栏上则是孩子们精心制作的手抄报,用以自勉的标语,还有凝聚了无数喜悦的刹那的照片……
我于是想到我上课时学生们求知的眼神,他们收起课后的喧闹,执笔时的姿态正是一个满心梦想的旅者。那一张张鲜活的面孔,在这校园里是最美的风景。他们是疲惫的却也是熠熠生辉的,他们无一不在盼望着,将来能够成为自己所憧憬的人,做一个出挑而了不起的人。而我正是光明的传播者,我愿将他们的未来变得更加清明,以心中仍熊熊燃烧着的焰火。
下课铃打断了我的思路。我回头看我走过的每一个无比熟悉的地点:明园、博园、长廊、明池、采薇亭、鹿鸣亭、上善石……每一处都有着不同的记忆,随处都是回忆盛开的地方。匆匆经过的一瞥也好,工作之余的漫步也好,这里是我心中岁月的剪影,是不断美好起来的雁园。
你好哇,我的母校。
我今日终于得了闲回来看你,你变了很多,变漂亮了,但还有一些却是没变的。老师举手投足间尽显的温文尔雅,学生嬉笑玩闹时不失的文明风度。在这个不断变化的纷扰世界里,你依旧是一些人的蓬莱。
我从前还在这里上学时最爱抬头看天空,清晨朝霞圣洁,傍晚云气妩媚。你周围的高楼大厦少,鸣笛声也少,就愈发显得你清雅出尘,你是陶潜笔下的“悠然见南山”,连空气中都漂浮着欣然自在的因子。
我记得你每年都举办祭孔典礼,最近又该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了。万世师表的雕塑立在你的中轴线上,古铜漆色的雕塑虽被日晒雨淋,却愈发显得古朴庄重。我看到这个老人破开历史的团团迷雾向我微笑示意,我听到钟鸣鼓瑟声顺着时间的河流而来,绕梁三日不绝。
老校长是个可爱又富有诗意的人,他赤城地希冀着你能蒸蒸日上。他说要做完整而幸福的教育,他说要积极锻炼热爱阅读。于是我便真的看到新修操场上跑步的人越来越多,图书馆座无虚席又落针可闻。和博物馆的馆长自称“看门人”一样,这些可爱可亲的校长是祖国未来的“守卫者”。
还有教学楼后面的那片花园——青竹在苏式的净黑明白掩映下显得越发傲骨英秀,海棠灼灼,杏花明艳,桃花烘楼照壁。我又听学妹说你一年四季都有花可看,就算是最普通的绿色也能长出自己的好看来。于是我想,这里真是极自由的,人可以发展个性,花可以恣意绽放。
我看到那座白玉石的日冕了。它依旧亭亭地立在校园一隅,静静等待凝在天边的金烛台洒下光辉,并机巧的在它的面上留下岁月的痕迹。古老的时钟敲出微弱的响声。当天空染出少女的羞红色时,自顶楼某间房间传来琴声,奏琴者倚着窗棂,尘埃在他眼前上下旋舞。
记忆和现实在我眼前慢慢重合了。几个学生经过我,他们抱着书,口中小声而热烈地讨论着聂鲁达的诗。他们脚步匆忙,身影绕过游廊就不见了。我突然就想到1931年的西南联大,白胡子的老教授用行书写下“静坐听雨”。那时候的学生热忱而专注,令我快慰的是,这份精神并没有在这个时代的学生身上消失不见,反而越发明媚。
这种热忱化身为你,化身为你的花,你的云,你的天地。你们呀,和光同尘。